鄂皖两地黄梅戏学术界的“网红”:清代乐平人何元炳及其《采茶曲》

徐行溥

堪称“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的黄梅戏,一般权威定论是“起源于湖北黄梅,发展壮大于安徽安庆”。但一直以来,对于黄梅戏起源于湖北黄梅的这一传统说法,业界对之争论颇大,鄂皖两省各执一端。然而,在争论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一个江西乐平人的名字----何元炳。在互联网上,输入“乐平何元炳”,立马显示多篇文章中皆出现“都作黄梅县里腔”的诗句及其简历。

如黄梅方面,一家三代研究黄梅戏的桂也丹(其祖父国家二级编剧桂遇秋为调查黄梅戏源流曾三赴乐平),在其“‘都作黄梅县里腔’----何元炳《下河调》发现始末”一文中,开篇就写道:

“‘拣得新茶绮绿窗,下河调子赛无双;如今不唱江南曲,都作黄梅县里腔。’  

这是清道光至咸丰年间,曾先后任过皖南石埭(今石台)、东流(今东至)、繁昌三县知县的江西乐平人何元炳,在他的《焦桐别墅诗稿》(清同治刊本)中,留下的一首名为《下河调(黄梅腔)》的茶与茶戏的重要诗篇。”

在安庆方面,安庆市文联网站上就有署名黛云的文章《何元炳下河调暨黄梅戏起源新解》,虽然认为“这首诗阐述的并不是黄梅戏由黄梅县向外流播的状况”,但也写道:

“‘拣得新茶绮绿窗,下河调子赛无双;如今不唱江南曲,都作黄梅县里腔。’这是清道光至咸丰年间,江西乐平人何元炳在其所撰《焦桐别墅诗稿》之中留下的一首诗作,名为《下河调》,常被用作黄梅戏源自黄梅县的证据。何元炳曾先后担任过皖南石埭(今石台)、东流(今东至)、繁昌三县知县。”

这位在乐平鲜为人知、而网上频频显名“乐平人何元炳”,乃何许人也?

关于何元炳,1987版《乐平县志·人物表》缺载,仅在《教科文卫·县人著作》列表中简述:“焦桐别墅诗草  清  何元炳”。

《乐平市志》附录中“人物补遗”表,载:“清朝  何元炳  朝先  聚源村  同治三年举人  安徽繁昌知县”。

而在同治九年(1870年)版《乐平县志·选举·乡举》中载:

“何元炳,字朝选,六都(笔者注,下同;古长城乡属,今浯口地带)聚源村人。道光己酉年(道光廿九年,1849年)拔贡,辛亥(咸丰元年,1851年)壬戌(同治元年,1862年)副贡中试,以军功保安徽知县。加运同衔蓝翎,任石埭(今石台县)、东流(今东至县),现(指修志时1870年)任繁昌县知县。”

日前仅查阅到这些资料。甚至对浯口抑或另处称之“聚源”的村处于何方亦不得而知,其它情况更无从获得。

据有关资料述 ,“都作黄梅县里腔”诗句出自何元炳《焦桐别墅诗稿》(该书有4卷,藏于江西省图书馆)中的《采茶曲》。原文如下:

采茶曲(八首)何元炳

社公社母雨如丝  笙歌箫鼓赛神祠

昨日清明烧过纸  问郎谷雨又何时

芸薹花黄满地金  村前布谷祝甘霖

如今谷雨偏无雨  不称郎心称妾心

邻家姊妹貌如云  眉黛三分画二分

椒眼花篮提在手  杏黄衫子藕丝裙

鸡子团团日未红  昨宵雨湿露华浓

归来兽炭添新火  翠袖当罏打焙笼

损却三分玉笋长  麻姑仙爪一春忙

阿孃不识香闺苦  又促明朝去采桑

拣得新茶倚绿窗  下河调子赛无双

如何不唱江南曲  都作黄梅县里腔

妾住江滨郎海滨  船头日日问行人

妾心似茶心自苦  妾眉如茶眉自颦

几日香花再拜陈  蚕娘毛女紫姑神

明朝更击长腰鼓  预祝蒙山岭上春

这是一组涉及乡间采茶的诗篇,诗句质朴,诗风清逸,格调清新,情感丰富。组诗中尤其是“都作黄梅县里腔”那首,一个“都”字,写出了黄梅戏当年流行皖南的历史盛况,对探究黄梅戏的起源颇有价值,为后人研究黄梅戏的发展史提供了有力佐证,因而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并为争执双方引用,而赋予不同的解释。

这组采茶诗源自何元炳在皖南山区的生活实践,生动而形象地描述了从“清明”“谷雨”到“芒种”前后这段江南采制春茶的季节里,乡间茶农尤其是村妇、村姑们勤劳、辛苦的生活,以及他(她)们愉快、乐观的态度;也抒发了作者热爱田园生

活、关切乡间民众和对乡土戏曲的情感。同时,充分证明了黄梅戏早在清道光之前就在皖南一带流传,戏曲唱的“都作黄梅县里腔”,而深受百姓喜爱与欢迎。

160多年后的今天,“乐平人何元炳”,在鄂皖两地戏曲学术界广为人知,在我们乐平,却知者甚少。聚源村在哪里?乐平何氏谱牒有无何元炳的记载?《焦桐别墅诗稿》有何文学与史学价值?等等,都值得我们去挖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