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廉 大 佛
在四川乐山的三江合口处,坐着一尊不受香火的清廉大佛。 他叫弥勒,弥勒佛。但不是那位袒露大肚皮的弥勒佛,那位成天笑眯眯的“老好人”——“ 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世上可笑之人”的弥勒佛。 他是一位严肃的沉思者,面色温和,神情严肃。他不是什么都笑——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可笑之事,也不是什么都容——天下一切丑恶都容。 他的严肃的思考,首先来自缔造他的海通和尚。1100多年前,凌云寺和尚海通为了减缓三江合口后的凶猛水势,避免沉舟淹死众生,倡导在峭崖临江边造就一尊佛。他光头顶烈日,下雪披袈裟,四处化缘。钱化得不少了,但当地官吏要冻结:“如果你真心造佛,就把眼珠剜出来见我。” 资金解冻了,大佛兴建了,海通的眼珠也没有了。海通的 眼珠是为大佛而失去的。世上除了生命,还有比眼珠更珍贵 的东西吗? 由于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因此乐山乐水佛不乐。他坚守岗位,从不擅离职守,从不懈怠松弛,从不向惊涛恶浪屈服。他成了实现海通和尚的遗愿,拯救芸芸众生的三江中流砥柱。 他也常想起塑造他的工匠们。是的,他是伟大的:头与山齐,脚踩江水,身高71米,比阿富汗世界第一大佛还高18米,可称为世界第一伟佛了。如果不是设计、雕塑他的工匠们历经90年的千刀万凿,他仍然是半爿石头山,是普普通通到处可见,谁也不会瞄一眼的石头山。为了他的降生,有多少人摔下了峭壁,跌进了江心,付出了生命!他是真正的人民之子。 他永远不忘这最根本的一点,因此他从不居功,从不索取,从不接受人民的香火和祭祀。在这里,看不到一炷香火,一支红烛,一人跪拜,看到的只是他的伟岸身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为了根绝香火,他一开始就釜底抽薪铲除了滋生这些东西的土壤:立在临河的悬崖上,没有地方设立祭祀他的殿堂。周围全是香火插不进的岩体,连他的手指甲也是向下倾斜的,人站上去会倾倒,所以连下跪朝拜也没有地方。 人们只能簇拥在轮渡上才能看清他那顶天立水的尊容并默默遥致祈祷,但众所周知,轮渡上不便点香,也不能跪拜。 有人感叹,有人惊奇,有人礼赞:“呀,连小小的土地庙都还有几炷香火哩,而他,世界第一大佛,连一炷香火也没有。” 八 把 银 壶 2月12日,本来是19点到站的广州—福州269次直快提前20分钟到站。它像一条渴苦的长龙,加快速度希望早一点到达鹰潭,那是烈士熊云清工作过的车站,是全国先进党支部所在的车站,那里英雄为旅客送水的银壶还在闪亮,那里肯定会有开水供应的! 它累了: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它渴了:春运旅客数量翻番,小站不能加水,车厢通道梗塞,怎能满足需求? 渴!渴!!渴!!!水!水!!水!!! 列车疲倦地停靠一道。千余名口干唇燥的旅客把渴望的目光投向站台。咦,站台上真的有水罐手推车。罐盖已被掀开,盖口冲出热气。几把银壶在黑色夜幕中闪闪发光。 一位老人率先拎着一把壶走向第11节车厢,边走边嚷:“唉,来水啦,新鲜开水,能冲茶叶泡方便面的开水,一分钱不要的开水嘞!”车厢窗口立即伸出几十只手,手上握着各种盛水器皿:搪瓷茶缸、军用水壶、空了的罐头瓶子、啤酒瓶子、可口可乐瓶子。 一个个灌,一瓶瓶筛。看来他是个老手,操作娴熟:即使是口径很小的啤酒瓶可乐瓶,也一滴不漏。一壶水灌完了又去灌下一壶…… “我们从广州出来,只有你们鹰潭站送水!”在深圳当兵的现役军人章骏年说。 “我们看报,知道鹰潭出了熊云清,断定鹰潭会有水,所以未到站就把茶缸准备好了。”一个在福建当兵的广东青年说。 一位老农手拿着几角零钱,跌跌撞撞地走下车问:“多少钱一杯?”“不要钱。”“真的?”他抬头一看倒水的也是一位老人,胸前佩着“客运员”胸章,老农摇摇头:“不像,不像。你不是客运员,你是老共产党(员)!” 老农有眼力。这位老人的确是1946年入党的老党员、副厅局级离休干部、鹰潭车站离休干部党支部书记,名叫项玉清。 这个支部有13名离退休党员干部。春运未开始,项玉清便召开支部大会讨论如何学习熊云清,搞春运。大家提出自带水壶义务送水。老项认为支部的同志年事已高,住得分散,完全自愿,不作强求。结果除了两位外出探亲、一位妻生重病请假外,10个党员全部到齐。他们一人推车一人灌水,还有8人提着八把银壶,穿梭般地为旅客送水。陈华林的水壶熏黑了,他把它擦得锃亮。连住得最远的裴传温也天天到站一次不拉。他们从春运第一天开始,一直干到除夕前一日,过了年老项又带头拎起了银壶。 一列列客车怀着渴望而来载着满足而去。这八把银壶闪亮了鹰潭站,闪亮了旅客心,洒下的是甘霖雨露,浇下的是党对人民的厚爱,人民对党的深情。